红卡:四有四无无障碍观

  (2000年10月29日)

  我稍微介绍一下四有四无的内容。历来对什么是遍计所执性、什么是依他起性一般人分不清楚,先不说是圆成实性我们一般人最不容易认识,对遍计所执性跟依他起性一般也分不开。所以我们要学习大乘佛教,最主要的是能够先把遍计所执性跟依他起性分开来。因为我们凡夫,异生,最主要是不能够认识真如,不能认识什么是圆成实性,所以也就不能认识什么是依他起性。常常把依他起性当作遍计所执性,又常常把遍计所执性就当作是依他起性,于是乎造成很大的颠倒、错乱。这种颠倒错乱使自己在生死轮回里头愈陷愈深,不能拔足。

  而真正佛教理论,就是从什么是遍计所执性,什么依他起性开始认识,以至于真正能够证到圆成实性。我们这个红卡就是想法子辨清什么是有,什么是无,什么是依他起性,什么是遍计所执性。这个问题也是两千多年来大乘佛教难以真正弄清的问题。而慈氏学里头的经论,特别注意这个三所知能相。所以在《总摄大乘纲领论》里头,无著菩萨就把什么是三所知能相特别深入地分析给我们,特别深入地分析出来,教导我们认识什么是三所知能相。所以认识三所知能相就是能够觉悟、能够进到菩提萨埵氛围里头一个最重要的标志。要不认识所知能相,也就是没法子进入到菩提萨埵的氛围里头来。

  主要的觉悟就在于悟入三种所知能相。有这种觉悟,才能够谈到学习整个的菩提萨埵的道理。什么是菩提萨埵呢?就是能够觉悟、觉醒三所知能相。觉悟三所知能相首先你就是应该能辨清什么是遍计所执性,遍计所执性是完全没有,是凡夫的无明所认识的世界;然后能够觉悟到这三所知能相里头的依他起性,以至于圆成实性,这样子才能够走上真正觉悟之路。我们所以能够踏上十地、六到彼岸这样觉悟的道路,主要就是觉悟到、觉醒到三所知能相,主要是觉悟到什么是有、什么是无。

  因为我们一般人对于三所知能相里,什么是依他起性、什么是遍计所执性都分不清楚,认为依他起性就是遍计所执性,遍计所执性就是依他起性。所以首先我们应该辨清什么是有、什么是无,什么是遍计所执性完全没有的东西,什么是依他起性依他而有、而不是依自而有的事物,首先应该辨别清楚。另外,对于圆成实性的话,对我们凡愚来说也是非常难于觉悟的,难于觉醒的。所以对三所知能相的觉悟是菩萨首要的任务。不了解什么是有、什么是无,什么是真实的存在,那我们就没法子走上觉悟之路。我们要想法子走上觉悟之路的话,首先就要对于什么是有、什么是无,有一个真正彻底的认识。

  可惜,我们两千多年来,没有把这个问题,把这个什么是有、什么是无的问题好好地认识清楚,一般对有和无的问题都分不清楚,什么是依他起性,恐怕一般人都没有跟遍计所执性分开来。假设对依他起性就认为就是遍计所执性的话,那是大错特错,没法子理解菩提萨埵的任务。菩提萨埵的任务就是要认识三所知能相,你认识三所知能相才能真正走上菩提萨埵的道路。首先你是能够证知到依他起性跟遍计所执性是完全不同的,依他起性是有,遍计所执性是无,不能把依他起性的有跟遍计所执性的无混为一谈。所以首先我们应该是要把三所知能相里头,这什么是有、什么是无要认识清楚,否则你就没法走向觉悟之路。

  我们在学习之中,把它总结了一下,就是四种无障碍观,四种有和无的分别,这就是我们手里的红卡。拿这第一种有无来说吧(只有相似相续,没有常一不变),佛教最主要的问题,是自性和常的问题,所谓常一不变的问题。我们凡愚的世界观,第一步都离不开什么是常,什么是有自性这问题。第一个常的问题,就是我们一定要认识到从第一刹那到第二刹那里头,并没有一个常一不变的东西在延续,总是前刹那与后刹那相似相续,没有常一不变。

  这个没有常一不变,你也可以从世间法里头得到证实。你这世间法的生住异灭,它也不是常一不变的,也是前刹那跟后刹那无论如何是相似,而不是前后完全一样,是相续,而不是常一不变。假设前后完全一样的话,这个事物就没有生灭问题。前刹那跟后刹那一定是有些区别的,一定是不完全相同的,也不是常一不变的。因为它要是前刹那跟后刹那完全不变的话,这个事物本身就是没有生灭的问题。事物有生灭的话,它就有一个存在的时限问题,就是它前后只有相似相续。所以世间的法,无论它存在多长时间,它要有一个寿命问题、存在问题的话,就是它从第一刹那到最后一刹那都是在变化之中。如果它中间有哪一刹那不变的话,那就是停滞在不是无常、不是变化的那种存在之中。任何事物,不论它存在寿命多长,假设从第一刹那到最后刹那,它要有哪一刹那停滞不变,那以后都有不能消灭的、没有生灭问题的那种常一不变的问题。它要从始到终一定有变化的话,那就是不管哪一个时间,它决不能停住不变,也就是从始到终一定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之中。所以在世间的常理来说,也没有什么东西它能够万岁万万岁的不变。只要它有变化的话,从一开始就应该不停住地在变化,它要一开始能停住不变的话,那它就没有寿命问题,没有不存在的问题。这是一般的世间也可以证明的,无论它是钢铁的,或者是水泥呀,它都有使用的年限,到达某个时候,它本身就完全变化了,不能不变。这是常识中的问题,任何事物都有寿命问题。所以说它一定前后是相似的,一定是前头跟后头是有所不同的;同时,它前后又是相续的。所以我们认为世间事物没有真正常一不变的,只有前刹那跟后刹那相似而又相续,这是我们就着世间法来说的。

  四种无障碍观,最主要的是依靠佛教里头的第八识、阿赖耶识而安立的。所说四有四无真正讲起来呢,离不开对于阿赖耶识的认识。所以世间的事物,我们站在大乘佛教理论的立场上,只能用对阿赖耶识的认识来认识一切事物,离开了阿赖耶识的认识,我们没法子真正认识世界的生灭的问题,没法认识世界的有和无的问题。比如相似相续,就可以由种子生起现行,而现行同时又能够熏成种子来看,就可以使事物相续。一个是熏习成种子,一个是种子生起现行,才能明白世间的事物是怎样相似相续的,就可以明白什么是无常。就是说你还是要根据前七识与阿赖耶识能熏、能生这两方面来认识事物的相似相续,离开阿赖耶识和前七识的能生、能熏的话,就没有真正所谓的无常的内容。讲真正无常的内容的话,必须既有能够熏习的问题,也必须是有能生的问题。所以在第一种有无也就是无常的问题上,如果离开了阿赖耶识也是没法子真正讲相似相续。

  这地方希望大家注意的,这阿赖耶识的种子跟现行的关系,就是说明这事物的真正的变化。我们底下还是要继续讲阿赖耶识的作用。这阿赖耶识的问题这么重要,是你没法子避免的,而世间又没法认识这种阿赖耶识的作用。在第一种相似相续的问题,无常的问题,也必须从阿赖耶识与前七识的能生、能熏来解释。所以世间的有无,必须根据阿赖耶识的作用来讲。

  这第二有无的话(只有相互依存,没有独立存在),也是这样子,也正是离不开阿赖耶识的作用。佛教大乘的道理,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没有自性的问题,就是不依自而起,一定要依他而起这个道理。没有依他而起的问题,也没法子真正讲阿赖耶识的作用。阿赖耶识嘛,它本身离不开能熏,它本身是所熏,离不开能熏。它这种子本身就是一定要依靠能熏,才有种子,没有能熏就没有种子,所以这个种子是离不开能熏。但是现行又是离不开种子,一切现行都是种子所生起的。所以能熏、所熏、能生、所生,这个都是互相依存的。所以大乘佛教的道理最主要的是无有自性,就是依他而起,不是依自而起。

  说第二个有和无的话,就离不开阿赖耶识跟前七识互相依存的关系。没有前七识,就没有能熏,没有阿赖耶识,就没有所熏,种子跟现行,谁也不能离开谁。所以讲到能熏、所熏的话,能生、所生的话,都是互相依存的,谁也不能独立存在。阿赖耶识说起来有这么大的作用,又是所熏又是能生,但真正讲起来,它本身呢,也是没有自性的,不能独立存在的,阿赖耶识种子还得靠前七识的现行熏习才成。(休息)

  (刚才)讲到第二种有和无了。这地方就是阿赖耶识跟前七识的现行的关系,谁也不能离开谁,互相依存,都无自性,正是大乘佛教理论的中心。是依他而起,而不是依自而起。第二种有无就是充分表示大乘无自性、不依自而起的意思。 第三,是“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相”,只有能分别,而没有所分别,这是大乘里头一个很重要的看法。什么事情,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相。后来咱们常常注意到能取所取,只有能了别识,没有遍计所执性的那个根和境。只有能了别识,也就是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的相,所分别的相并不存在,全部只是能分别识。只有能分别识,只有能,而没有所,这个也是大乘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则。无论什么事情,只有能、没有所,那么也可以说是只有能了别识,没有所分别的境和根,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相。

  这只有能、没有所,这个看法呢,也就是跟根本没有所取、也根本没有能取这种意思是相合的。有所分别相的话,常常就有所取和能取,没有所分别相,那就是根本没有所取和能取。没有所取能取,那才是真正的能了别识,也才是真正的了别、真正的分别。有所分别的相的话,那就是所分别的所取和能取。所以认识到只有能分别,没有所分别,那就是首先是没有所取,于是能取也不存在了,因为所取不存在,能取也自然不可能存在了。能取所取就是人我和法我,都是所分别,都是所相,所以没有所取能取等于是说没有所分别,只有能分别。只有能分别呢,就是根本没有所相的意思。

  这唯识,根本都是能分别,没有所分别,所分别相往往是就是遍计所执相,遍计所执性根本是不存在的,所以所分别相根本是不存在的,而只有能分别。这个在大乘佛教里头,这个能分别是有,所分别是无,这个思想也是非常重要的。

  八识里头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相,这也是一有一无,也是一个最重要的理论。而我们更注意的是了别识的问题,只有能了别识,没有所辨别的相,没有所辨别的根和境。这个在一有一无的第三种来说,只有能、无有所,这种大乘的思想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后来讲八识跟心心所有法,都是只讲能,而不是讲所,以至于进行到唯有无分别智。这个在大乘修习中,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什么?在大乘里头讲所缘、能缘平等平等,也就是所取能取根本不能够安立的,所取能取只是遍计所执性,而不是依他起性,所取能取都是遍计所执性,都是根本没有的,所取能取根本没有也就是所分别相没有。所以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相,这也是大乘唯识学里一个重要的思想。这是第三种有和无,只有能分别识,没有所分别相。

  第四有无的问题(只有一隐一现,没有真正显现),也就是指这阿赖耶识和前七识如何而有,而人们执着的所遍计如何而无。这阿赖耶识跟现行的话,它们是一隐一显,种子的时候是隐,现行的时候是显。一切事物,要按唯识学的看法,一切事物的本身离不开一隐一显。这隐显也是互相为依的,互相依存的。从这有,从这个一隐一现来说呢,有隐必定有现,有现必定有隐,这现跟隐也是一个现行,一个是种子,也是一个是能熏习,一个是所熏习。那么这个一隐一现,在大乘看,所有的,我们日常所有事物,都是在一显一隐中,也就是飘飘忽忽的,在这一隐一显中飘流,其中并没有真正的显现。那就是在《辨法法性论》里头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如其显现,不如是有”,它能显现是有,但所显现并没有,显现完了就完了,并不留一个显现的相,是“如其显现,不如是有”。所以这地方,什么是有、什么是无,什么是一显一隐,一显完了一隐,完了,显的里头并没有真正的显示,你要认为有一个真正的显示,那也就是遍计所执性,也就是所取。这地方,就可以说四有四无里头如何而有,如何而无,一个是能所问题,一个隐现问题,都是如其有而无,是有了,但是并不是它能够真正有。

  所以这地方,我们把四有四无跟阿赖耶识的关系分析得更明确了。四有四无的问题,离不开阿赖耶识问题。这里头,阿赖耶识的作用,它是很重要的,它本身就是把依他起性的问题交代得非常明确。这里我觉得应该提到《总摄大乘纲领论》里头的一个颂子,那就是:“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盘证得。”后来我们曾经试验着翻译成七个字的颂子,七言偈,曾经是这么样子:“无有开始以来界,一切诸法平等依,由此有诸趣三界,及涅磐等果生起。”现在暂时这样子。

  这里头需要说明的,就是没有开始以来之界,没有开始,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因为世间都想用种种的事物,或心、或物,作为世界开始的起端,都是这样子想。你拿现在讲这大爆炸,所谓六种顶夸克,他也就是想用一种最小的东西,作为最大的物质世界的开始,或作为基础,这一般的总是想用物质,或者心灵作为世界开始的依据。可是世界有开始的依据的话,在佛教看来,它有开始就等于它没有开始。这话怎么说呢?它是由这大爆炸开始啊,它作为开始的大爆炸本身就是没有开始,它就不需要开始,它本身就是开始。就是有了它作为开始,就等于不再有它的开始。所以世间的人总是想把这世界的物质或者心灵作为开始。可是真正要它有这个可能性,像发现大爆炸,大爆炸很难发现的,而且大爆炸怎么起来的?怎么开始的?都是问题。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怎么能发现这大爆炸?也是问题,即便发现了大爆炸,大爆炸以前,没有大爆炸的原因,就等于大爆炸就是开始,它本身要是开始的话,就等于没有开始,不再有它的开始,大爆炸成了无因无始的东西。

  所以无始的问题,在佛教里头看,因为你有了头儿了,有了开始了,本身就等于没有开始,不再有头儿了。所以这种头儿啊,都不是真头儿,而且就你这个开始,人类也很难真正发现,也没有那么大力量,也没有那么大的仪器,也没有那么大的可能,来发现大爆炸。大爆炸跟夸克不过是玄想而已,认为世界还是有头儿,有开始的。实际上这个开始,这个头儿啊,很渺茫,人类也不能掌握它,只是想像。所以这种有头儿、无头儿啊,说半天还是等于无头儿,没有开始。

  所以这没有开始以来的界,这个界,在其它地方就是说种子如暴流,另外有个颂子讲阿赖耶识,它说“种子如暴流”,种子如暴流就是解释这无始时来界,没有开始以来的界,那个界就是如同暴流一样的种子,叫它界。所以在大乘佛教的理论里,就是讲阿赖耶识种子有生起的功能,为什么它有生起的功能呢?就因为它有熏习,有前七识的熏起的关系,要没有熏起也没有如同暴流的种子,也就没有界。这界,跟三界那个界不同,三界那个界是指的现行的东西,这个界,没有开始以来的界,这个界就是如同暴流的那个种子。这个可以说我们现在一切一切都因为有种子才有现行,那个种子跟这个大的暴流一样,咱们当然看不见,但佛陀呢,可以看得见。所以真正的宇宙的运动,就离不开如同暴流的种子。

  这个也是咱们在四有四无里头,讲到的一切的生灭的关系,都离不开阿赖耶识。今天咱们就把这四有四无的关系,跟这阿赖耶识受熏、生起这个关系联系在一起讲一下,要没有阿赖耶识,这世界也没有生起和熏习。这地方我们着重讲的就是这世界是离不开阿赖耶识的,所以怎么理解阿赖耶识?是我们当前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天就讲到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