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讲:第三品(第8页第16行-第9页第2行)

  

  (1996年9月1日)

  

  前头我们已经把五纲十修,对治所对治,十种散乱,怎么对治?这个问题是一个最重要、最关键的问题,所以能够有这个能对治跟所对治,这样,我们的生死轮回就有了控制的办法。

  在人生旅途里头,风险是很难避免的,所以,在中国一般的希望都是平安最要紧,用现在的话就是平稳。怎么能保障我们的人生老是没有风险,这个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风险是常常有的,而且我们人一生下来这几十年就有许多的波折,再不用说生老病死、爱别离等等的问题,我们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偏偏遇到,怨憎会苦,在小的时候,有小的时候的痛苦,老了的时候也是痛苦不少,尤其我们在一生以后,这个问题更麻烦,要按佛教的看法是有五趣,常常很难避免三种恶趣,除了人、天的善趣之外,那三种都是傍生、饿鬼、地狱,都是比我们人的生活更困难,风险更大。

  在佛教看起来,不管是三恶趣,不管是善趣,都是一律都是苦的,因为常常是变的,没法子保证不变,没法子保证没有风险。所以,现在我们引古代的诗谈到:“浮沉且莫定,不用问君平”。所以一个人生活里头有提高的时候,也有降低的时候,所以在人生旅途里头怎么能保证自己的风险少,是一般人的一种希望。不过,这个希望用什么办法能够实现呢?这是最大的问题。你就拿我们当时这几十分钟里头,也在波动之中。所以,真正讲起来人生如何能够保证平安无事?这恐怕是很难作到的。

  而佛教确是找出了一个最保险的办法。现在有什么保这险、保那险、保寿险,遇到危险受到损失的话给予补偿。一个人也是,好象在一生里头能战胜许多的风险就算是有成绩、了不起,这人了不起,有点英雄了。所以,佛教发明、发现最最保险的办法,就在我们前头《总摄大乘纲领论》里头,就明确地指出来,就是正闻熏习。这个是最保险的一个办法,这点大家一定要把它弄清楚。

  为什么它是最保险的?佛陀最明确地告诉我们,他证到了最清净法界,就是证真如,他把他所证到的最清净法界,把他经验能传达给我们,就是叫做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就是所说的话是从最清净法界流露出来的,我们要真正把这从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教法,能真正了解了,就叫正闻。

  能真正了解《总摄大乘纲领论》前头就谈到,这种正闻熏习,这是对人生的旅途里头是最保险的,你用什么办法保证你今后的命运波折小、危险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能够真正理解佛从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教法,只有这一条路。你用什么世间的办法,都是无济于事的,不但对将来起了保险作用,对过去我们积累的那些不正确的东西,所谓不正确,就是熏习的种子,也有使它消失或者减少的作用,这是无著在前头讲的,很清楚的交代。

  所以佛法、佛的教法、佛的言说,就是法宝!这个你用什么世间有为的办法,有为的办法只能是造善,造人间的善果,只能是这样,却不能彻底地解决我们生死轮回之苦。所以这法宝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而怎么能了解这法宝?那就是问题就多了。你象正闻熏习,不但说是对将来有保险作用、对过去有消灭隐患的作用,还有你要真正理解了法宝以后,现在我们还没到无漏的地步,但是,我们虽然是有缺陷的,这些认识,这些认识无论是在现行方面,无论是在种子方面,前面也都提到过,虽然是有漏的熏习,但是,它是无漏的原因!所以它有无漏的一种价值!虽然我们还不是真正能够达到无漏、没有染污的地步,但是还是清洁的一种开始。所以无论怎么看,我们对法宝能够如理地认识和接受,这个是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

  而我们怎么能够理解佛教呢?靠了什么呢?就靠了从梵文翻译出来的经论,就靠这个。中国也很注意这个道的问题,说是“文以载道”,道,是中国哲学的真理,这个真理是怎样保存下来的?就是文字,“文以载道”。而佛教呢,也是由佛亲口说的法、言教,也跟中国的“子曰”,《论语》是孔老夫子口授的,而法宝就是释迦牟尼或者慈氏口授的。

  这口授的,我们是要经过一种翻译的过程,从梵文翻成汉文,从梵文翻成藏文,然后再从藏文翻成汉文,经过这种过程,我们才能了解什么是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法宝,所以这个翻译是个非常重要的。在佛教里,不象我们拿《论语》来念一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于是乎就可以了解孔子所说的道,或者拿出老子的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就能了解老子所说的道。所以我们现在能够理解法宝,只能通过翻译的文字。

  而中国经过两千年翻译的过程,我们要用现在的我们对慈氏学了解的一点常识,我们就发觉,这两千年来到底有多少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能保证叫人确实能了解,这就很有问题。这很有问题是怎么发觉的呢?要按我自己来说,半个多世纪,接触点梵文不多,无法真正用梵文理解,而且梵文的典籍不多。在六十多年里头,最主要的是接触汉文的翻译和藏文的翻译,并且用两种翻译的文字常常对照,也常常利用藏文的翻译来了解佛教真正的意思。而到了80岁差不多这个时候,慢慢地感觉到藏文翻译的质量是高于汉文的翻译的,那就是无论在文字结构,无论在义理方面,好象比较起来是藏文翻译的质量是高的,虽然对照梵文就是指的追寻所表的,就是“文以载道”所载的那个意义方面来说,比较起来,汉文翻译是有缺点的。

  尤其我们开发慈氏学,慈氏学是一个什么问题?是两千多年佛教的发展,可以说是最后的结果。慈氏总结他的经验,他的学习经验,他的实证经验,写了简略的五个颂,这就是把整个佛教真正是怎么回事?也就是从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我们有办法能够了解、能够认识了。尤其在我半个多世纪的经验里头,尤其在我最后这四、五年里,我深深地感觉到慈氏学的可贵,也深深感到,藏文翻译比汉文翻译质量好的多,那跟翻译家是有关系的。

  那么慈氏五个颂子是很简括地把他经验写出来了,也就是把他证到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那些问题,他写了五个颂子,这五颂子叫我们直接看是比较难,必须有人解释,幸亏有无著、世亲、无性、安慧以至于解脱军等等,把慈氏的五个颂子的意义能够解释得比较详细。

  佛教、佛说的话里头,主要是有两方面,一个是广大,一个是甚深,一个广一个深,一广度一深度。而深度是什么?不但总结《总摄大乘纲领论》,就是慈氏颂子的解释说得更清楚,所以我们现在讲的《总摄大乘纲领论》就是慈氏学五个颂子都谈到的问题。所以我们现在把《总摄大乘纲领论》要认真地能够理解清楚,再进而一步来开发慈氏学,想法了解五个颂子的所谈的道理,那是驾轻就熟。

  尤其我最近的感觉,佛教不是象我们过去研究法相、唯识,好象尽是点子名词,孤立的、零零散散的名词,而更感觉到佛教是个整体,所有的名相都互相有关系,都跟它甚深的二无我道理、真如的道理、空性的道理有关系,最广大的行的方法,常谈到的是十地、六度或十度。

  我们普通接触的书也谈到地跟到彼岸的问题,但是,根本没有把什么是地?什么叫到彼岸?没有弄清楚,都是枝枝节节。慈氏的五个颂就把这所有的问题都融合在一起,所以是个整体的问题,不只是象现在的学说,有系统的问题,就在他证的最清净法界,就是整个的经验,整个的解脱,解脱的世界,跟我们杂染的世界根本是两回事。

  我们一般的佛教里头讲了半天,顶多成为人天善法,怎么样能够解脱生死轮回?能够证真如、能够成佛?这个问题弄不清楚。其实我们研究佛学的,就是要成佛,就是要彻底解脱,就是要证真如,而彻底地证二无我。那时候真正成佛以后,那就是整个世界跟佛分不开的。就拿我们证初地以后,那时候,也就是我们人、我之间的分别已经不存在了,甭说到了第八地时候,他的所缘境界根本没有所相,他的行动根本没有一个用力气我想怎么做的问题,用中国的说法跟自然是一体的。所以全世界的人民的理想,实际上佛陀是能代表的。

  所以我们再看两千年中国佛教的发展,就是受了一种翻译的限制,翻译里头有问题的话,那就障碍我们能够真正理解佛教。所以我现在最希望大家彻底地学好藏文,学好了以后,把汉文的翻译跟藏文的汇合起来,来解决认识问题、解决正闻熏习问题。

  现在我个人的想法,是我们怎么开发慈氏学?已经有了一定的眉目了。于是我们把关于五个颂子的所有的著作,我们慢慢地是可以开发出来。第二个就是大家能够学藏文,这要求也比较迫切。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我们这一个小班,要真正下功夫作开发工作,那作用是非常之大的,是把两千年来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开出一个新途径,那也就是成佛的问题,可以问了,不再是在字面上的,不是不能达到的了。整体的佛从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教法,整体的问题,现在我们能融汇贯通了。

  所以我说今天在座的人不要再犹豫了,要安下心来,好好地把慈氏的五个颂子开发好,每个人要立下这个志愿,不是不能达到,那也就是成佛也不是不能达到,虽然时间需要很长,解决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象我们受到慈氏佛光普照这样的温暖底下,我们还要犹豫什么?那太自己不知道这个法宝给了我们一种保险,那是决定的,你将来是可以平安无事的,只要按这个道走下去,给你万贯家财、把整个地球都给你,都没法子达到这样的保险。(休息)

  最近我把《杂集论》里头两段文字从藏文里翻译出来了,就要发给大家,把玄奘法师翻译的跟西藏的翻译作个比较,下次发给大家,希望大家很仔细地研究一下,写一个报告,把对两种文字的认识的结果写一下,藏文翻译跟玄奘法师的翻译有什么不同?因为将来咱们用这种办法的时候恐怕会很多很多。

  我们把《总摄大乘纲领论》重新翻了,以后讲就用重翻的,大家看玄奘法师的翻译跟我们这个来对照,对比。将来大伙都能真正学好藏文的话,能够整个跟藏文都汇合在一起来个比较研究,这是我的一个想法。我觉得这样的研究,可能比单纯看汉文要发挥的作用大的多,就是说正闻熏习可能由此开出一条路来,我们希望大家在对照两种文字翻译对比之下,再把藏文学好,将来也可以把梵文学习,来汇合起来,来看藏文大藏,以至于汉文大藏,以至于将来整理两个大藏。

  所以下一次发给大家材料,希望大家重视,并且希望没有学藏文的也要想法子学好,不但将来这是研究正确理解佛教的办法,也希望大家继续从藏文里头多开发慈氏学。我的想法慢慢地由大家实现,我自己也是,我觉得这条路是比较可行的、比较理想的。所以以后我希望把新翻的《总摄大乘纲领论》也发给大家,所以希望大家有个长远的看法,不要一时的,要有点雄心大志。儒家讲立志,佛教讲发心,所谓发心就是发大的誓愿,值得这么做。

  现在哪有这样的好机会?我觉得开发慈氏学是太好的机会了,不但我们把自己的人生世界改变,也可以使大家的人生世界改变,这不是空口说话,我虽然自己不觉得自己老,但实际上是困难重重,可是越来越觉得我自己能真正理解佛教。而感觉原来中国的两千年的佛教发展是有些问题,所以我们虽然人少,我们要开新局面,真正把慈氏学开发出来,那就是给真正的佛教开出一条路,不但对中国,对世界也会有很大的支持。

  原来我们说的“文以载道”,这法宝包含的,就是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这个一点错儿也没有。问题就是以前对于什么是二无我、什么是真如、有、无的问题根本没有弄清楚,所以把真如也破坏的很厉害,不理解什么是二无我,佛教最深的问题就是二无我、就是证真如,它所有的广泛问题都跟这个中心问题有关系。

  底下我们开始往下讲。因为今天来的人还不够多,所以刚才说了这些话,这些话也出于肺腑,看大家怎么想。

  

  十种对治以后,无著菩萨还继续谈三性问题。可见三性的问题是一个可以说是整个佛陀学的命脉。底下大家可以看讲三性互相关系,看起来依他起性,也就是缘起法,也就是讲唯识是唯了别识,讲因果,这个都是所谓依他起,没有所谓依自而起的问题。任何事物一定是依他而起,就是因缘所生法。可是,依他起好象可以涵盖三性,于是就有这样一个问题,需要无著菩萨解决。

  

  (从这讲开始,韩老用他从藏传本译的《摄论》和奘译本对照着讲。)

  “若由异门故,依他起自性成为三者”,就是在依他起性上由异门不同,差别异或观待不同,于是在依他起性上有所谓遍计所执性、圆成实性。

  在缘起法上就有一个什么问题是根本没有的,什么问题是根本有的这两个方面。根本没有的和根本有的这两个方面,很叫我们一般人,异生、凡愚弄不清楚,常常拿依他起性就当成了遍计所执性。所以由观待的不同或者差别异的关系,就在依他起上有三个方面,不只是依他起。

  这个问题是特别严重的,这问题就牵涉到我们是不是颠倒、错乱、错误、长期受痛苦,还是能够真正开发自己的命运不受命运的支配,也就是特立独行,自由自在地创造世界,就是不受限制,就在依他起上可以有这两方面,就在缘起法上我们就有两个歧路,一条光明一条黑暗,你何去何从?就看你对慈氏学、对无著菩萨所说的怎么样理解?这一点点微细的理解,可能就造成很长远的命运问题。中国也常常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所以这地方我们并不是没有主张的,自古以来、无始以来就有主张的,你走惯了老路,走惯了黑暗之路。可是在依他起性方面、缘起法方面,我们怎么认识?这是非常重大的问题、何去何从的问题?以前常常说“杨朱哭歧”,碰到歧路,他就哭起来了,走哪条路?他下不了决心,而我们走惯了黑暗之路的,更下不了决心,都觉得这“人生太可爱了!”所谓染著的心非常之雄厚,你要说是无贪无嗔,说实在的太难了,哪能说是顺境我不高兴,逆境我不反对呢?虽然都是因果所规定的,或者是缘起所规定的,但是我们选择的道路还是旧路,找新路、选择新路是很难很难的,太难了!

  就拿我们现在已经走上的这点路,是走下去,还是不走下去,还是将来可靠不可靠?我们原来那路那么有意义,为什么非另外找条路?太傻瓜了。所以这都是歧路,人生的歧路是很多的,可最大的歧路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常常说误区,什么地方是误区?现在人的脑子很灵,什么是误区?什么不是误区?但是对这根本的问题问的很少,你要问这根本问题,他说这真是傻瓜!无用无用,又没有经济效益又没有社会效益,谁也对这个看不起,可是这地方正是可哭的地方,杨朱可哭的地方,痛哭流涕,到底应该怎么走?

  所以这里头就是,这个依他起性,到底为什么分成三方面?这个问题希望大家很好地研究。所谓依他起性,自性,为什么有分别?有三种?就算一种就得了嘛!就是由异门故,这异门,依他起性,依他起自性成为三者。

  

  “然而三自性云何不成为无差别?由此异门故,要是依他起的话,就不是遍计所执,也不是圆成实。由此异门故呢,由此是遍计所执呢,它就不是依他起,就不是圆成实。”(此处韩老读译文口语化了)

  所以从异门来说,就是有三个方面。这异门到底怎么成为异门?这也是大家应该关心的,首要的问题提出来了,就是:

  

  “依他起自性于遍计所执自性中如其所显现”,这如其所显现,就指的依他起性,因为遍计所执性根本什么也没有,就仗着依他起性有点表现,这依他起性在遍计所执性里头,如其所显现,如其依他起显现。虽然是幻化,没有自性的一个体性。

  

  “何以得知非是彼之体性耶?”彼之体性,就是遍计所执,怎么知道依他起性显现出来的东西跟遍计所执性没有关系呢?怎么知道?并且不是圆成实性,就是怎么知道跟遍计所执性的体性完全不一样呢?不是它的体性。

  

  (“由立名以前无义觉故。”)

  这底下解决了问题。一般地跟这名言有关系,前头我们讲十修时候常常遇到的就是,不如名言而执有它的义。这问题在佛教里头常常谈。

  可是对名言跟所诠,能诠跟所诠,所诠的方面一方面是依他起性的事,一方面是遍计所执的义,所诠的指的那个义,所诠的义,所指的那个东西。

  这名言本来是离不开依他起性的事,可是因为名言跟依他起性的事合流的时候产生了问题,产生了名言确确实实有一个所指的东西,这个所指的东西,这就是所诠的义。虽然根据的是依他起性的,无有自性的事体,可是这个名言给它起名时,它所指的不只是依他起性的那个事,而把事变成了名言所指的那个义,所对的那个义,这名言确确有所指,你那事还是不究竟的,有我的名言所指的义,那是你那事的一种根本。所以名言,怎么说名言是了不起的东西。

  最近在翻译时,这“标志”,名言有标志的作用,前头讲有所诠、所指,假安立的确有所指的,作所有东西的标志,东西的存在就是我给你作标志,离开我这标志等于没有灵魂了。

  所以这里头生出了问题,本来都是依他起性,离开依他起性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都是因果、因缘、都是缘起。但忽然间出了问题了,起个名儿吧,这一起名儿,问题就来了:名言一定有所指的,指的那个事。

  我们说“今天是26度”,这“26度”,一会儿就变了,这名言指的是什么?可要不起这“26度”这个名言,这气候是经常变化,这“26度”指什么?一定有所指。

  说《庄严经藏颂》前头提到五个譬喻,第一个譬喻就是拿金子作譬喻。金子造出的东西,由金匠拿金子又锤打、又烧炼,金变成了手镏子、耳环子、镯子等等。我们说戒指,这名字指的什么,就指的锤打、烧炼的结果,有一个形色,形式,那时候叫戒指。这“戒指”的名字到底指什么呢?本来是金匠拿金子锤打锻炼不同、暂时的,你这个“戒指”的名字确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好象金子制成圈圈套在手指上,还有纪念意义,确有所指实际上金子的戒指、镏子,只是工人在那造作的程序一个表现,并没有确实东西,但确实是金匠手续不同,工作程序不同这种表现,到底你这戒指指什么东西?

  所以一个名字,一个事物,一个名字所指的东西这三者,是不是都是一致的呢?是不是一回事呢?问题就在这儿,是一回事还是不是一回事?本来不同,名字就是名字,信息就是信息,符号就是符号,跟所代表的事物不一样,两回事。可人呢?就当一回事,我给它起名儿,指的就是它,没有错儿!

  这种想法不是我们一时的,就一天天我们想的,一定有这名,没名就没有这东西,名儿就是事物的标志,没名,事物存在不存在就是问题。

  义,这是个很深刻的问题,前头讲了很多,《总摄大乘纲领论》、《庄严经藏论》《瑜伽师地论》等等都是提出这样问题。你说从色声香味触起,一直到所谓十地、六度、成佛、解脱,这一大系列事物,都有名字,没有名字就好象这事物不存在了,这就是名字确有所指。

  而那名字常常所指的那个事物,不是指的真正的东西,事物都是依他起,而且常常变化,金子再锤打,可以变成耳环了,同样都是金子,所以名字指的什么?指的就是工人劳动不同的方式,哪有真正所指的?

  可我们利用这名字、符号、信息利用惯了,用种种语言、声音、用种种的颜色表达确确有所指,没有确确所指,觉得这个,我们为什么搞许多信息?

  现在电台那么多,报纸也多,新闻记者很多,传媒啊,要不你不知道事实情况,非得通过消息你才能够知道,现在电台想法子设焦点、热点,种种点,叫你注意,我们提出来这名字,就是确确有所指。也许这东西早就过时了,“事情是这样,几点钟……”,你再到那地方,早就大变化了,而且你那记者到底是了解了多少实情?没法儿算这个帐,你听我们的就行了,你没有到现场,所以现在是信息世界,这信息确实,你得相信我,我是传媒,离了我你哪能知道,所以人生过的信息生活,信息到底占多少真实成分?是问题不是?

  天天看报纸、看电视、看《参考消息》,没有信息不成,可信息背后代表什么东西呢?确切是什么东西?这问题就大了。越是信息社会包括我们,信息越大,孟子也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尽信报纸、尽心电台,就不如没有电台,实际上是这样,都是焦点、热点,都是你应该注意的,那真实场合到底有多少?固然在电视也显现一会儿,但是那一刹那,到底代表的什么东西?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歧路了,你相信不相信?相信到底指的什么?你说有没有?那一刹那他捕捉的镜头,早过去了,可我们“昨天确实有这么件事情……”。现在咱们消息灵通,信息世界,到底给了你什么真实?给的真实都是刹那间捕捉的,已经过去了的事,而我们相信的不是刹那间一下子过去的。

  你说你在信息社会你怎么过活?怎么安排你的思想?是不是问题?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根据什么、不根据什么?是不是你跟我们的记者一块儿下去采访?这问题不好说。

  所以这三者,一个是名词、一个是他捕捉的事,一个是所指的确确实实的情况,这三者连在一起不好说。“这是一回事嘛”,我们也相信,不但我们相信,在生活里有许多对事物的解释都是根据自己的有许多名相,习惯用的信息:这人好,这人坏,这个行动怎么样?都是跟名词有关系,习惯问题。

  所以文化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意识形态也是这么一个问题,都受人文影响,所以越信息灵通,里头包含的是不是越不灵通,越是相信他一时捕捉的东西,是不是跟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当然也有相似的地方。

  所以信息越灵通,里头越有象孟老夫子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不如没有信息网,它会骗你的。一个人有多大精力?你非要看去、非要走到那儿去。当然信息灵通有它灵通的优越性,捕捉性强,越是捕捉性强,遗失的东西越多。这问题跟名言、事实、所指都关联着。所以佛教看起来透入的东西很多,把根本无的非认为有,当成常一不变的,骗自己也同时在骗人。

  希望大家深刻地把佛教的问题穷追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它不会欺骗你的。不象现在什么事情都有欺骗问题,什么事情都有说话不算数的问题。比较起来,法宝所说的东西比之名言有所不同,所以佛教所谈不是寻伺境界,不是学者境界,这是最真实的东西,不受名言掩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