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讲:第四品(第18页第8行-13行)

  (1999年1月24日)

  

  上次我们谈远离四保留,也就是远离种种的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菩提心就是能悟入三所知能相,而悟入三所知能相,最主要的就是要远离遍计所执性的存在模式,就是要远离这个中心。那就是所有的菩提心都要远离,彻始彻终地要远离遍计所执性的存在模式。

  而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在大乘佛教的理论里头,就很详细地解释了什么是增益出来的遍计所执性模式。那么远离这种增益的存在模式,才能够证真如,才能够理解依他起性是怎么回事情。假设你不理解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也没法子能远离它。可是一般人很难把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跟依他起性存在模式截然分开,因为一般我们认为,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就是离不开依他起性存在模式,所以我见、常见都是离不开当前的依他起性的存在模式,都是在依他起性存在模式上头来执着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

  三性的问题,三所知能相问题非常麻烦,麻烦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我们凡愚把这两种存在模式老混同为一个,分不清。你说依他起性有,于是乎很容易就认为遍计所执性也有,你说是遍计所执性无,于是乎把依他起性也给抹杀。所以最难的就是这个问题。

  远离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现在来说也就是菩提心,菩提心也应该远离四种保留的看法,远离四保留也就是远离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第一个远离保留,就是远离二乘,声闻乘跟独自佛陀的作意,远离这两种。为什么?我们一般人学佛的时候,觉得就是断烦恼障,想不到还要断所知障,很容易我们学佛就是学二乘。其实,所知障是烦恼障的根本,一般的断烦恼障明显,什么叫断所知障呢?就有点不明白了。

  刚才谈到中国佛教不谈我见的问题,不但不谈人我见,那法我见更谈不到。所以能够远离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在我们来说,在中国来学佛的话,就拿汉文经典来说,很难,既难于断人我见,更难于断法我见。所以远离四种保留的话,首先我们学佛的话,一定要不但要断烦恼障,更要断所知障,因为所知障是烦恼障的根本。所以远离四保留,这是一切菩提心彻始彻终要断离的,也就是彻始彻终要断离的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就是不再增益这种存在模式。看起来好象差之毫厘,但是谬之千里。

  底下三保留,一个就是我们对于大乘的法,离开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你离开第一种存在模式,才能谈到依他起性存在模式跟圆成实性存在模式,你不增益那个,才能够不损减这个。就是第二种对大乘的说法,大乘的依他起性的说法,圆成实性的、空性的说法,你都深信不移,能够对第一个不增益,才能够对第二、第三个存在模式才能够一点儿不损减。所以第二种的远离,就是只有远离了人我法我,才能真正认识依他起性跟圆成实性。

  远离第三个保留就是对于我们所认识的事物,都不再有我跟我所执见,也就是不再有人我法我见了。

  尤其第四个,远离第四种保留更重要,一个是所相现前,一个安立现前,所相现前跟安立现前不再分别,不再作意,这种保留,不再作意、不再分别,这是一个最彻底地远离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怎么远离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这个中心,这个中心怎么理解?那就是一个是对于现前所相、现前安立,这两个不再分别、不再作意。

  什么叫所相现前?什么叫安立现前?因为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所以出现,跟我们运用语言这种诠表模式有关系,我们用这种世间这种语言的诠表模式,于是乎就承认有名言所诠表的那个义。名言所诠表的那个义什么意思呢?名言所诠表的那个义就是我,就是常,就是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我们自有生以来,就执着我跟常,常见我见,这我见还不只是人我见,还有法我见,等等。执着这些东西,是缘于我们凡愚从无始以来,就运用这种诠表的模式,认为有一个语言所诠表的自性、差别跟数量,这数量可以并到差别里头。

  我们为什么认为有一种自性跟差别呢?而自性、差别还永久地存在?要按说自性、差别只能是自能相,共能相,只能在依他起性上讲,根本没有所谓自性、差别跟数量。数量跟自性、差别都是由于你给它起个名儿的关系,要不给它起一个名儿的话,这些个自性、差别就没有。而我们凡愚自以生以来,无始时以来,就是用这种诠表方式认为有我有常,于是乎有所谓言说的种子。我们的一切种子都跟这执我执常有关系。并且因为我们执我执常才生起所谓……无明跟行,跟业,造业,才有无明的杂染,跟造业的杂染,由于有无明的杂染,跟造业的杂染,才能有现在的我们一个总报的一个身体,象我们这几十年来,身体相似相续,都是因为我们过去业力的关系引发出来的。

  所以我们集中在自个一个身体里头,于是乎享用了种种的苦乐、种种的感受。三界的问题就是一个“想”,一个“受”,我们人间这个受,也很复杂,想也很复杂,想就跟语言就有关系,受就跟我们造业有关系,跟我们身体有关系。我们这身体怎么来的?这个身体就是一个色根的一个总体,我们的一期生死也就是这个色根,这个身体,于是乎感受种种的不同的环境。

  所以这原由呢,一切因缘呢,都是跟我们执着根本没有的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有关系,楞要执着它有,非增益它不可,就是根据这个中心,得到现在种种的结果。我们的一切烦恼、一切造业,都跟这个所知障有关系。所以我们最主要的任务要破这二障,要破烦恼障,要破所知障。所谓要破所知障、破烦恼障就是要破二种我,人我见、法我见。

  再来我们为什么受种种苦痛?受种种限制?也可以用二缚、两种束缚来显示。两种束缚,第一种束缚就是粗重缚,第二种就是所相缚。所相缚过去都只翻作相缚,我们都翻作所相缚。粗重缚是什么呢?就是我们过去种种的烦恼、业力所熏的阿赖耶识,这个阿赖耶识里头所包含的无量无边的种子,都本身有一种粗重,对我们现在生活都有粗重的影响,都觉得非常沉重,那就比多少山、多少海都要沉重,比地球、比星球、比太阳都要沉重。我们的沉重的包袱,就因为我们各自的阿赖耶识里头存在的形成的无量无边的种子。那种子生现行,我们就认为是有一个所相存在,这个世界,好啊,汪洋大海什么都有,这个所相也是束缚我们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所以二障,一个二缚,实际上是使我们凡愚不得自在,受种种痛苦,还保留种种的不合理的、颠倒的、错乱的,保留这种体性、原由。

  所以远离第四种保留,这个保留更有切肤之痛。一方面现前所相,一方面现前安立,现前所相,实际上就是我们不理解阿赖耶识生起的现行都是只是有能,而没有所。这依他起性东西,都是漂动的,它生起以后,当下就灭,不能存在一刹那。生起的时候,一定有原由,一定有种子,一定有前头的熏习,可是生起以后,当下没有原因就灭,这一切法的法性。所以这个根本是无常的。就是我们说的“只有相似相续,没有常一不变”的东西,这话是决定又决定的。那就是一切法都是依他起性,而没有遍计所执性。在我们自个这一生里头,重复对于我们这阿赖耶识所显现的一切法,还执着有我有常,于是乎更加加重我们以后一切轮回,一切颠倒,一切痛苦。

  所以我们真正生起菩提心,这觉悟心跟无明心正相反,相反在什么地方?现在我们说,就是一个是还增益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一个不增益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中心问题。这中心问题,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其实就在所相现前,或者现前所相,或者是安立现前,或者现前安立,实际上就是在这儿。所以我们彻始彻终这个菩提心,一定要跟这无明心相反,那标志就是,一个所相现前,一个是安立现前。所以我们说怎么离开这第四种保留?还是很跟遍计所执性问题有密切关联的。我们要能够认识什么是遍计所执性这个存在模式,也从所相现前、安立现前可以找出它的依据。

  你把这个颂子念一下。

  

  “若所相现前安立,诸任何体性保留,

  具慧一切无分别,当获得妙正菩提。”

  你看,它这颂子特别提出,这所相跟安立两种现前,这两种现前就是一个体性的保留。我们以前也提到,自体体,集体体,还有无体体,我们过去提过三种体,一种自体体,以自体为体,一种以集体为体,一种是无体为体。

  这地方,保留这个体性,咱们还可以多讲点儿。认为在世俗谛里头一切一切都有,在胜义谛里头一切一切都无,这一切一切都无呢,也包括阿赖耶识、依他起性,也包括圆成实性的真如。有人就是执有顽空,就是一切都空,这空成了一个所相了。不但他把一切都空作为安立,现前安立,也把一切皆空作为所相,它形成一个空相,顽空的一个影相。这个顽空的相,实际上就是遍计所执性,它也是有现前安立,也有现前的所相。这种看法是大逆不道,比凡夫执有我、执有常那种……这种执有空更是罪大恶极,不但是反佛教的,也是反世间的。

  所以这种顽空见,最要不得。因为它就是比所谓遍计所执性那个存在模式,还找不出它的能相来。你说你怎么能勾划出来这一切皆空的相?你既不能把世间的轮回,就是这三种杂染,你没法否定,更没法否定大乘里头讲阿赖耶识,讲转识跟阿赖耶识互为因果,互相依存,你拨无这种,那根本这个世间你就没法讲话了。你再拨无这个空性,空性也是空的,空性是空那个遍计所执性根本没有的东西的那个体性,它不是空的,就是真如啊,你要拨无真如,那是什么意思啊?

  所以后来佛教就出了很奇怪的说法,那就是它是什么体性呢?它是无体体呢?它根本是以空作体,那个空也没有世间的一切,也没有出世间的一切,它形成一个什么空呢?更没法描写它、界定它是什么空。所以什么是有、什么是无的问题,必须是以三所知能相来界定,离开三所知能相没法子来说是什么是有、什么是无。

  底下远离四保留,就是远离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也就是提出菩提心这四种特点,那就是所谓一切体性都不存在,也就是一切自性、一切我、人我法我,根本不存在。怎么样子解释这种远离四保留呢?底下就讲,跟这语言诠表有关系。念底下的。

  

  (休息之后,吴非建议后半时大家提提问题,韩老赞同。)

  

  三月份在陕西铜川玉华寺有一个纪念玄奘法师的讨论会,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九四年,我参加了,写了一篇文章,就是《唯识学的两次译传》,大家愿意看可以看一下。现在正写一个《唯识学第三次译传》,已经差不多了,老吕给我供给材料,我们合作差不多写成了。可能他代表我去一下。这个文章大家愿意先看,也可以。

  问题就是现在我们搞第三次的唯识学译传,把慈氏学所有的重要的著作,都要从藏文里头重新翻译成汉文,这是我们慈氏学开发中心一个主要的任务。虽然我现在眼睛不大好,造成很多困难,但是我还是想法子完成我的任务。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围绕着这个慈氏学开发中心的问题,咱们谈一谈。

  吴非:刚才您谈的这个粗重缚和所相缚,这两者它们之间的关系,比方说因为有粗重产生了烦恼,因为有所相产生了人法、分别,因为有所相现前,导致了作意,进一步产生了更大的遍计所执性,现在减少分别、作意,是减低粗重、以至于破人我法我的一个根本手段吗?

  答:粗重问题就是阿赖耶识种子问题。想法解决粗重问题,是个长久的问题,必须咱们能够转识成智,转阿赖耶识成为……过去翻作大圆镜智,现在藏文里就是“如镜智”,跟镜子似的。咱们阿赖耶识里头所有的种子,所有的杂染的种子都把它对治干净,那才能够谈到菩提心完全圆满实现。所以想法解决粗重缚还不是容易的。

  至于解决所相缚也不是很容易的,因为咱们虽然常谈唯识无义,唯有了别识,没有另外离开了别识以外的一个所对向的东西,也就是我跟常,彻底地就是了别识,唯了别识。就把世间的所有色法,所有的心法,就是八识,辨别识,都可以还原成了别识,都可以用了别识解决它,也就是用非真正的能遍计。非真正能遍计是有的,是依他起,于这个非真正能遍计里头所取能取无,就是二我——人我法我都没有,于这个非真正能遍计,也就是于了别识里头根本没有义,根本没有所取能取,所取就是法我,能取就是人我,法我、人我都不存在,在这个非真正能遍计里头,也就是在唯了别识里头,所取能取都没有。这个此处,就唯有空性,空性就是真如,只有空掉遍计所执性的那个体性,那就是真如,就是圆成实性。在非真正能遍计里头,它不包含能取所取,那就是它本身就跟空性、跟真如结合起来……

  问:您刚才谈的是对治所相缚,因为对治了所相缚,才去进一步减轻粗重缚,是不是这么一个意思?

  答:对,所相的问题,实际上要讲起来,就是指的我、法,也就是指的遍计所执性存在模式。所以《唯识三十颂》头里第一个颂子,咱们现在已经新翻出来的。世亲就说,八识必须当作无人我、无法我的依他起性的存在,它才存在,不能把八识当作遍计所执性的存在,认为它是存在的,是这个意思。可是玄奘法师没有把这问题弄清楚,把它搞得相反了,他把八识叫三能变识,大家可以看一看。所以玄奘法师这唯识学,不但他把辨别识跟了别识混为一谈,用一个翻译的名字来命名,还整个把辨别识跟了别识混同了。还把八识当成一个能变识,能变成见分相分。这个在我新的文章里头已经提出来了。所以所相实际上就是因为你语言诠表的那个人我、法我,分不开的,可以这么说。

  

  ……咱们大家真正有意研究这问题,不但学习,还应该咱们大家讨论,用更多的资料,藏文的资料和汉文的资料来咱们互相研究,互相把三所知能相跟能了别识,能够很仔细地把它从藏文经论里头,就是慈氏学所有的著作里头进一步彻底地研究,不但彻底研究,我们还为了把存在在藏文里头的整个慈氏学翻译成很好的汉文典籍,不但有利于国土以内,也可能有利于整个世界。

  因为21世纪,佛法传到中国来的第三个一千年,现在正是两千年的结尾。所以我很迫切,虽然我自个困难比较多,人也是非常少,地方也没有,经费更没有,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想就是一两个人在这孤立地做工作,这不是一个长期的办法。尤其慈氏是未来佛,而且他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发挥很大作用的,有很多典籍存在,我们为什么不想法子学习他的理论,来迎接他的……当他成佛的时候我们来给他服务?多好啊。所以我有一种迫切的希望,咱们这个小的讲习班,人并不多,在我看那将来发挥作用是很大的。我是很有热望所言,厚望所言。

  

  吕新国:我问个问题。就是我们每天早晨起来一睁眼,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应该怎么想?怎么看待?怎么一个想法是属于远离遍计所执性的,应该怎么看这个世界?现在我们已经习惯的模式肯定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怎么来一个新的看法?

  答:旁人还有相同的看法没有?(吴;是这个意思,就是怎么对治?)还有人有跟这个相同的问题吗?(叶:怎么观想?)就是每天对我们生活里头的事情怎么看?因为佛教最主要的是一个看法、想法、做法,这首先是看法的问题。我们这生活里头,我也痛感这个问题,你就拿,一睁眼,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成,得人家来帮助来做,这个视力不好,象种种的问题,走旧道儿,按着旧的生活方式来活下去,比较容易。

  怎么样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当前面对的生活?应该怎么看?是不是这样的意思?(吕:现在看法上知道有新路了,也想走这个新路,就是想法上……)大家还有这问题没有?(邓华:还有个问题,跟这不一样的,世亲菩萨《摄大乘论》的讲解,说《摄大乘论》是加行位才学的,我们现在的档次可能还达不到,我们学习《摄大乘论》的前行、准备工作是哪些?)

  我们特别学到第四品的时候,提到悟入三所知能相,怎么悟入三所知能相,我自己也感觉到,跟我们生活更迫近了,更不能只是我们学习了文字就完了,学习道理就完了,就要改变我们的看法,改变我们日常行为的看法,日常生活的看法,这个问题相当难。按照无著菩萨的看法,那就是当前我们认为的事物,都存在着颠倒问题,都存在着根本没有的东西,你天天还保留不放,咱们刚才讲的那保留,总在我们生活里保留着痕迹。

  在我这眼睛不好了以后,我想的东西多了,看的东西少了,想的东西多了也有好处,但是也有缺点,那就是资料的东西有时候忘了,得需要人家来提供。想的东西多了,在我眼睛不好的时候,搞了一个红卡,大家看到这红卡没有?有几个人看到?(这所有的人都有。)都看到没有?认为怎么样?(有人给贴到网上去了。)这不是上网的问题,这里头是有看法问题。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跟看法有关系。(刚才尹雪钰说就是想请你再给解释解释这个红卡。)

  我希望大家用红卡来常常改变自个的看法。这个红卡也是自个想出来的,也是把过去所学的集中在里头,我也常常还自个念念红卡,就象头里来说吧,“只有相似相续,没有常一不变”,这话也不是我个人发明,这个话说得很绝呀。我们都认为一切事情都是常一不变的,不是相似相续的,就拿我个人吧,从生下来到86周岁了,那还觉得里头有一个东西存在着,这种想法,一提到我韩镜清,就好象从小到现在有一个共同的东西,有常一不变的东西。所以我们说每个人的阿赖耶识都是从无始以来到现在,那么阿赖耶识是不是有一个常一不变?一般的学佛的人他弄不清楚,一提阿赖耶识,就认为是个常一不变的东西。可是佛陀早就说,“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阿赖耶识是相似相续的,不是常一不变的。

  要按咱们所有现前的事物来说,无论是大山大海,无论是个人的一点儿小的饮食问题,都是离不开个人的阿赖耶识。就拿我们现在所有的现象,都离不开我们众生过去熏习的种子。一个是无明的种子,一个是业种子,都离不开这种子,离开种子的东西不存在。要按过去讲的圣言量来说,离开阿赖耶识就没有东西,离开种子就没有东西,就是我们现在每个人,这一生的身体,那就是前头色根,都在一个身上显现,我们所受的一切,都跟我们这一个身体有关系。

  既然阿赖耶识本身就是相似相续,我们这个生活里头一切一切的显现,是不是也是相似相续呢?普通说,一个人,某一个人怎么怎么样,……世界历史上有这么个人怎么怎么样,现在我们看的所有的同志,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一个常一不变的体性?可是我们一般都这么认为,这是我,这是他,这是你,等等的,都是认为有一个有名字所指的那个体性,那个我,那个人我、法我。我们每时每刻都是用这种想法、用这种看法来看东西。可是实际上,不对!你说怎么你能承认前一刹那东西能到后一刹那来?你能证明吗?我们谁也不能证明。

  吴:韩老,我插一句。您谈的这个阿赖耶识相似相续的体性,和《易经》、《易传》里谈的“为道也,屡迁,……不可为曲要”,它认为整个宇宙也是变易不停的,这种变易的观念究竟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什么地方?而且怎么样鉴别?

  答:变易跟熏习的种子生现行、现行熏种子还不同。变易的时候,这个东西能够变成另外的东西;而现在熏习是这样子:你现前只能熏成种子,种子才能生现行,互相依存的,不能你说我变成什么东西,说是三能变识,三能变识能变其它东西,只能说是识体熏成种子,然后种子再生现行,没有一个独立存在的东西,(吴:那就是说道家它只看到一种表面现象,)对,它只能稍微看到(迁变、流变)对,(其实它的里头还是有一个客观不变的存在在里头),对,有个天,它承认有天,“天命之为性”,(这是儒家的,就是道它本身还是一种不定的,甚至是一种存在决定先天本质的一种状态。它本身《道德经》说的“恍兮忽兮”的状态实际上是一种种子态,)“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吴:它也认为这个世界是依他的。象佛教说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磐寂静”,诸行无常,有时候有些人就篡夺,实际上道家也谈这诸行无常吧,那么这个诸行无常跟道家所谓的无常……?

  答:道家我常引它这句话,“形形者无形”,你听过这话?使形状来成为形状的,它必须是没有形状的东西,说得很巧。因为我们念几何学,点、线、面,还有立体的,这些个它都是以形来形形,不是以无形来形形。那就是道家还是“有无相生”,无还能生有,无形可以使这形成为形,是不是这样子?(吴:它还是有一个体性,有一个遍计所执性的东西。)

  要不是讲这阿赖耶识跟前七识互相依存的话,还没法子理解这个世间就是依他起性,没有遍计所执性,明白这个?咱们红卡上第二个,“只有互相依存,没有独立存在”。(吴:佛家更彻底,)更彻底,尤其大乘,小乘还不彻底,小乘只能说破了烦恼障,所知障它没破。(那么是不是象道家更容易接受佛家的东西?)不但道家,我感觉儒家、道家它们都是有点倾向依他起性。(他们之所以还有一层隔阂,就是他们还没有通透,还没有彻底地空掉。)儒家所谓“天命之为性”这个天,天的运载,无声无臭才是天的运载,他也看出来了,他也看出来“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也就是道家所谓“有无相生”的无,那个“中”也就是那个“无”,可是他们都没有看清楚阿赖耶识受熏的问题,能够执受种子的问题。

  阿赖耶识执受种子问题,就是讲生命问题,可是你跟现在人讲生命、讲阿赖耶识,他认为你这阿赖耶识看不见哪,还有人认为阿赖耶识就是遍计所执性嘛,他这遍计所执性跟那依他起他分不开,我们一般人也分不开,(问:阿赖耶识是不是几地菩萨才能看见呀?还是到佛……?)佛才说出有阿赖耶识,“我于凡愚不开演”。所以这个问题是一个大问题。你说谁能够看到有阿赖耶识?而又看到阿赖耶识,必须看到它这相似相续的体性,必须看到它跟前七识互相依存的体性,你说这个难不难?所以咱们那红卡大家要好好看,我也天天也想着,到时候想到当前的事情的时候,又回到红卡里头来,就是回到大乘佛教里头来,时时刻刻。

  所以这个看法的问题是一个主要问题。整个世界的人,都因为这个东西看不清楚,造了许多的业,也有善业,也有恶业。我们要能把这问题看清楚,使大家能够把慈氏学的东西学好,那问题就比较简单了。把大家都推向能生起菩提心,来破无明的窠壳,你说那是多快乐的事情!

  所以我们学无著的《总摄大乘纲领论》,越学越无止境,越学越觉得他能够把慈氏学说给我们听。现在我觉得再讲下去,真是一步一步都困难,自个水平实际是有点儿不够哇,所以呼吁大家咱们合力而为,打开这个局面,我希望大家能够赶紧学藏文,赶紧能够参加到咱们这个团体里来,拿整个生命来献给慈氏学。虽然现时还有些个生活上的问题,那咱们慢慢解决。这个问题是太大了,就能生起菩提心,怎么生起呢?现在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就是你能悟入三所知能相。所以那天我说是,这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现在又要开第二次玄奘研讨会,我们是补足玄奘的不足,必须把他的缺点给弄清楚,必须拨乱才能反正。所以我们的任务不是说一定是指责玄奘法师,是补足他的不足。可是这一步,迈出来不是容易的,还要突破一般人的成见,都认为……就拿我过去几十年,也认为玄奘法师不得了的一个人物,那么现在看玄奘法师,有地方他是不得了,可是很多地方他领导我们错了,必须纠正。为要慈氏学的重新开发,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就是每个人都负有开发慈氏学的责任。这个责任非常重大,你要负这个责任,也就是把自个的命运放在大乘的天平上了,那是多么……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家的,都是在非梵行里头讨生活,成家,在家里头就是非梵行的,怎么能够离开这个非梵行,就是梵行,梵行就是一个慈悯无能量,悲恻无能量,喜悦无能量,平舍无能量,这平舍就是二取平舍,就是能够证真如,能够证佛果的一个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能二取平舍。我们最可喜悦的,就是我们碰到慈氏学了,可以生起菩提心,能突破无明的卵壳,这件事情是太可喜了,是喜悦无能量。

  所以每时每刻我们都要熏习我们的阿赖耶识里头新的种子,而抵制旧的种子,那就是我们现在每时每刻都是做这个准备,能对治跟所对治,这能对治、所对治的战场,都在我们自己的阿赖耶识里头,时时刻刻在这儿斗争。旧的习气跟新的习气不同啊,所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这个道怎么能够更高?这个是大问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过去的中国佛教的说法,但是它不知道阿赖耶识里头能对治跟所对治的关系问题,这个所对治跟能对治都离不开的,就是我们增益一分的遍计所执性,就是损减一分圆成实性,也就是损减一分依他起性。所以互相有密切的关系。

  我们很难感觉到,但是实际上,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那儿水涨船高,我们的道也越来越高,那个阿赖耶识新的种子也熏成。所以现在我们跟着《总摄大乘纲领论》无著菩萨,把慈氏的理论都很精确地传达给我们,(换录音带)……有无著的教导,太可喜悦了。我们对大家很有热望,不但现在就是为要学《总摄大乘纲领论》我们聚在一起,我们还要整个把慈氏学的经论,由我们学习无著的概论,纲领,来更展开慈氏学的学习跟翻译,跟推广、开发,我是有厚望。 这个学期咱们暂且就这样子,下个学期开始,我们应该有一个新的面貌,要使我们这个讲习走到一个研习的路子上。所以我特别希望大家每个人都学好藏文,我觉得咱们能聚集起来,讨论悟入三所知能相的问题,这是个亘古至今,中国来说,也可以说是很少见的,是不是这样子?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能够互相在一块讨论,或者学习跟这个本论有相关的资料,那意思就是更进一步把这个讲学推进到研习……。大家有这个意向没有?如果有这个意向,大家就想法子实现。讲习的这个班是不是也能够进一步有点探寻,有点学习……(研究讨论性质的?)对,这样是不是更符合我们讲习的要求。今天我们也初步讨论了一下,是不是以后还有这样的问题,并且还有许多资料,咱们加进去,使得大家印象更深刻。

  吴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可以每一次请一个学员立一个题目,围绕他讲的这个题目,您也可以在旁边听,听一听现在的学员,在您的精勤的培育下学习得怎么样,也可以检验一下,这样对学员也是一个促进,教学相长,否则的话,就是您单一地这么讲,我们回去后可能也是瞎子摸象,而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读原典,就是有时间的话,也更多的时间忙于事务,可能就转掉了,所以这两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这种教学相长的机会是挺好的。(韩老:本来我提出互教互学这样的口号,)您两个礼拜讲一次,中间这一个礼拜呢,让学员来讲,您在旁边听,然后加以指正,可不可以这样?

  韩老:看这人数多少的问题,我真是希望人稍微多一点儿。……尤其对《成唯识论》他错误的地方,咱们怎么纠正,这也是问题。跟中国佛教里头有好多不合乎慈氏学的,……我的意见也是希望我们碰到慈氏学,太不容易,希望很多的人整个投入这个事业中来,不是一时一刻,短时间的,能整个投入。当然每个人都有各有各不同的问题,尤其生活的问题是主要的,但是总想能够超出……,来做些大事!好现在就这样。